百科知识
在美国，有一头与众不同的红毛猩猩夏特克。它不仅上过大学，还能灵活使用手语与人交流，聪明得让人惊叹。在人类社会中生活多年，它甚至产生了“自己就是人类”的错觉，拒绝回归动物世界。
一场人类认知边界的实验
1977年，在美国亚特兰大的耶基斯灵长类动物研究中心，一只雄性红毛猩猩降生。它被命名为夏特克。与其他实验动物不同，在那个年代，科学界对灵长类动物的兴趣达到高峰，研究者们试图通过行为对比来追问一个根本问题：人之为人，到底取决于什么？
夏特克一出生便被安排进了严格控制的人工育婴环境。这里没有森林、藤蔓，也没有母猩猩的怀抱，取而代之的是玻璃墙、金属探头，以及每日精密记录的表格。他是“项目Z-23”的核心对象——一个旨在通过全程人类抚养、语言训练和社交塑造，探索动物是否可以“学会做一个人”的研究计划。
不久之后，一位年轻的人类学家琳恩·迈尔斯走进了研究站的观察间。她的博士课题正聚焦于社会行为的后天习得可能性。她随即提出申请，要将夏特克带回家中，用母亲的方式育养他。
这场实验，由此正式展开。
一个以猩猩为子的家
琳恩住在田纳西州郊区的双层木屋里。那里的后院有秋千、有狗、有花，她希望为夏特克营造一种真正“家庭化”的成长氛围。从第一天起，她就不允许任何人称夏特克为“动物”。他是她的“儿子”，也是她研究的“同伴”。
她为他准备了婴儿床、奶瓶和毛绒玩具。夏特克白天学习走路，晚上则被轻声哄睡。她在他的生日那天准备了蛋糕，甚至邀请朋友们来家中庆祝。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一只黄色的橡皮小鸭，至今保存在田纳西大学的档案馆中。
在随后的几年里，琳恩开始引导夏特克使用美国手语。起初仅是“吃”“水”“不要”等简单词汇，随后扩展到动词、名词和情感表达。令人震惊的是，夏特克在18个月大时便能识别出超过30个手语符号，并在交流中主动使用它们。研究团队开始意识到，这项实验或许比所有预期都走得更远。
琳恩还引入了“金属币交换制度”——她给夏特克发放特制的代币，用作“货币”，他可以使用这些币“购买”香蕉、果汁或玩具。几周后，夏特克便能理解并运用这一制度。他不仅知道每样物品“值”几币，甚至会“攒钱”以换取更高级的玩具。
校园行
在夏特克四岁那年，琳恩做出了一个更具争议性的决定：她将他带进田纳西大学校园，参与课程并与学生共处。她认为，如果实验真的要考验社会行为习得的深度，仅在家庭中生活是不够的。
夏特克出现在教育学院的多媒体教室中，坐在专为他定制的椅子上，旁边是一台大号平板和白板。他会使用手语与教授互动，能观看教学视频，并在测验中选出正确图卡。
最初，学生们对这位非人类同学表现出极大的兴趣。有人试图和他成为朋友，有人送他果干作为礼物。他参与校园活动、课间游戏，甚至被安排参加一次模拟辩论赛，作为嘉宾出场。
但随着夏特克体型增长，一些不安也悄然蔓延。他已不是那个抱在怀里的“小猩猩”，而是一头有力的成年雄性灵长类动物。尽管他大多数时候温和克制，但在受到惊吓或沮丧时，会有猛力敲打桌面的行为。教授开始担心他的控制力，校方内部也传出声音：这项实验是不是走得太远了？
琳恩并未退缩。她多次在研讨会上发表讲话，呼吁学术界正视跨物种研究的边界挑战，而非一味退守。她认为，夏特克的存在是对教育普世性的有力挑战。
然而，一场意外，终结了一切。
崩裂点
1986年春季，田纳西大学举办一次开放日，琳恩如往常一样带夏特克参与。就在活动接近尾声时，一名女大学生忽然从背后靠近夏特克，试图与他合影。未曾料到的是，突如其来的闪光灯与高频噪音让夏特克出现惊吓反应——他挥动手臂，将女生撞倒在地。
虽然伤势并不严重，但事件迅速发酵。媒体蜂拥而至，公众舆论倾向于“这场实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”。校方紧急叫停项目，研究资助被冻结，当地法院最终裁定：出于公共安全考量，夏特克应被送回耶基斯灵长类动物研究中心。
琳恩试图上诉，但未成功。她在法庭外等了整整七个小时，只为在护送夏特克离开的那一刻与他道别。夏特克没有抗拒，只是在车厢里缓缓比了三个手语词：“我——走——家？”
琳恩无法作答。那一刻，她第一次意识到，这个实验终究不能回避的是：夏特克不是一个人，而她，终究只是一个母亲，不是造物主。
最后的别离
在研究中心的前五年，夏特克几乎每日都在重复手语：“妈妈在哪里”“想要玩具”“吃冰激凌”。他不再表现出活力，只是机械地完成任务，情绪低落，饮食减少。研究员尝试为他引入“同类伴侣”，但他对其他红毛猩猩毫无兴趣。
直到1997年，他被转移到亚特兰大动物园。那里环境更为宽松，有更大的活动空间与同类互动的机会。工作人员发现，夏特克开始试着模仿其他猩猩的叫声，尝试互动，甚至表现出对幼崽的照护行为。
他逐渐适应了作为猩猩的生活。但在很多个深夜，他仍会使用手语，比划“冰激凌”“生日”“妈妈”。
2017年8月17日，夏特克离世，终年39岁。他的骨灰被安置在琳恩当年为他种下的橡树下。
本文由小黑盒作者：温维尔 原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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